FourSeasons' Capriccio

最近這一年半閱讀了山崎豐子一系列的作品，除了《白色巨塔》只看過改編後的日劇沒看過原作外，從《女系家族》、《華麗一族》、《不沉的太陽》、《暖廉》到《女人的勳章》，發現其作品堪稱為經濟小說，除了描寫人性真實面，更著重在職場工作者的真實面。題材即使各式各樣，描繪不同年代各種不同產業，卻很逼真地描寫所提到的行業，細節非常務實仔細，極具資訊、情報價值。


《不沉的太陽》是我前陣子看完的，它是作者在1999年發表以真實事件為本，一部令人讀來備感震憾的作品。作者以航空業為主軸，描寫原應以人命為優先的航空公司，竟利用企業優勢處處壓榨員工的生存空間，更為了利益而罔顧旅客人身安全。書中描寫的『日本國民航空』指的就是『日本航空公司』(JAL)，而小說中冊所描述1985年8月12日發生在日本群馬縣御巢鷹山空難也確有其事。若非看了這部小說，對於當年這個日本空難我完全沒有印象，是國內媒體沒有報導嗎？又或者自己沒有留意呢？因為那一年暑假，我處在喪父的悲痛中，尚未復原。因為這部小說，我對於每年去日本幾乎都會搭乘的JAL的過往有了粗淺認識，希望在民營化多年後的現在，該企業已體會生命的寶貴，掌握權力的人可以有柔軟體貼的心，了解錯誤的政策是殺人不見血的刀子。

這部小說在日本推出時是由非洲篇上、非洲篇下、御巢鷹山篇、會長室篇上、會長室篇下共五冊構成；而中文版呢，則根據非洲篇、御巢鷹山篇、會長室篇分為上、中、下三冊。第一部「非洲篇」以1960至1970年代，國民航空的勞資談判為背景，描寫意外擔任工會委員長、充滿正義感的主角恩地元，因違背公司意願而被貶至非洲，從一開始兩年任期的允諾到後來渺茫的歸期間整整15年的故事。第二部「御巢鷹山篇」如實描寫了國民航空客機墜落的過程、搜尋屍體的慘況，以及罹難者家屬的傷痛及其所承受的打擊和折磨。第三部「會長室篇」描寫了首相欽命的會長進入國民航空進行改革、重建工作的過程，揭露了其內部體制的腐敗，更深入刻劃政商和媒體之間勾結，沆瀣一氣，為了權力、金錢的一己之私，官官相護粉飾太平的醜態。

在看第三部「會長室篇」之時，正逢中華電信爆發因衍生性金融商品操作產生匯兌損失40億元之事。中華電信的收入以新台幣計價居多，以美金支付的費用較少，怎麼會受美元匯價波動衝擊呢？中華電信這筆美元（兌換新台幣）的匯率選擇權合約，為期十年，不僅在台灣市場少見，甚至國際上都稀有。而新台幣非國際主要交易貨幣，超過三個月、半年的避險合約，流動性不佳，隨著時間越長，避險成本會異常的飆高，買方幾乎沒有議價能力，這種匯率選擇權恐怕連價格都訂不出來。去年十二月，此合約已造成五億元的虧損，中華電信卻沒有採取行動，任由帳面虧損擴大為四十億。中華電信買賣的外匯選擇權，其實是買賣新台幣兌美元的匯兌風險，這個交易其實就是對賭匯率，贏家通吃，沒人解約的話，至死方休。不過，對賣給中華電信這個金融商品的高盛來說，只要新台幣貶破32.7元，合約自動失效，高盛不用再做賠本生意，但當匯率大幅升值時，合約卻沒有任何底線，除非高盛願意解約，否則中華電信就得賠錢買美元，直到十年結束。中華電信衍生性金融商品操作人員對情勢過度自信以為新台幣升值微乎其微，簽下這筆合約，導致上任一年多的財務長謝劍平－國內研究衍生性產品有名的學者，栽在自己最熟悉的領域。

你知道嗎？在「會長室篇」書中，日本國民航空亦有類似情節發生。日本國民航空每年都要支付以燃料費為主的美金費用，但其美元收入只佔美元支出的1/4，該公司通常以五年為限度預約長期的期貨，後來卻將時間拉長到十年。在日元持續升值從240到179圓時，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亦產生了上百億的匯兌損失，十年可以累積上千億日圓。即使相隔十數年，在企業、經濟體系間相同的問題仍不斷發生，看著小說中如此貼近的描述著，令人不覺感嘆。

建議有興趣的人在出國搭機行程前或在飛機上不要看第二部，因為描寫的真得是非常非常真實，我想就算是1998年2月的桃園大園空難事件，報紙及電視媒體都沒有如此詳實的報導。